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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又是桃李芬芳時
文/李海燕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1986年的某一天,對于我們全家是大喜日子,父親用那輛永久牌自行車從離縣城5公里的百貨商店載回一臺14吋的黑白電視機。父親一路上是一手扶著自行車車把,一手扶著用麻繩捆綁、紙箱裝著、麻袋套著的黑白電視機。村里離縣城的路是坑坑洼洼、顛顛簸簸的,父親回到家,大汗淋漓,一向不茍言笑的父親,看上去心里充滿著喜悅和自豪,說盡管用紙箱、麻袋裝著,但還是擔心電視機被磕破皮,所以還是推著回來,不能騎。
其實父親狠下心來買黑白電視機是有原因的,不然他才舍不得花下一筆不小的積蓄,買一臺價格400多元的黑白電視機。父親自豪地說,村里有黑白電視機的人家屈指可數,就那個開東方車的李師傅、隔壁木匠家的王師傅、在練鐵廠上班的林師傅等,總共才十臺左右。可是,在那個困頓年代,400多元在當時對于全家是多么大的一筆,盡管母親心里是一萬個不同意的,但這個目不識丁的婦女在家里是最沒發言權的,她只能扯一下父親的衣角,用乞求的目光看著父親,而父親狠狠地剜了母親一眼,告訴母親這件事就這么定了。
那時候,隔壁的王木匠家比我們家先買了一臺黑白電視,他的兒子看起來特別神氣。王師傅一家是外地的,走投無路,來到我們村,壘墻搭房的那塊地是爺爺、奶奶供給的,聽父親說,土改前,我們家的地皮挺大的。因兩家孩子的年齡相仿,我和大哥常常跑到他們家去看電視,他們的黑白電視機每天晚上才搬到廳堂的八仙桌上,白天鎖在王木匠屋里。
有一次,王木匠氣沖沖地跑到我家,剛好父親在外地做工回家,王木匠說我大哥偷了他們家五塊錢,雖說大哥平時比較調皮搗蛋,但偷別人東西還是不會的。父親聽說此事,氣不打一處來,本來聽母親說家里的那頭母豬不愛吃食,生怕下不了崽,再聽王木匠來說大哥偷錢之事,更加惱火。把大哥叫來,大哥一再否認偷竊之事,王木匠說那天晚上只有大哥一個外人在他們家看電視,村里沒有其他孩子到他們家。父親一再追問大哥,是不是偷了,大哥堅決不承認,父親憤怒地操出一根竹鞭,用麻繩把大哥的雙手反綁在廳堂的蓮花柱下,一下下重重地打著大哥,大哥嚎啕大哭,母親也哭,但她不敢去阻攔父親,也不敢搶下父親手中的竹鞭,只能在一旁抹淚。我站在旁邊,驚悚地望著父親因生氣而扭曲的臉,我想那一次,大哥是被打得最疼的、父親也是打得最兇的。可是有一天,王木匠又來跟我父親說,錢找到了,原來是掉到柜子的縫里。可自從那次,大哥被王木匠冤枉、被父親暴打之后,我想他就在心里發誓再也不到王木匠家去看電視劇了,盡管王木匠兒子多次來家找大哥一起去掏鳥蛋、玩彈弓,但大哥都不理人家。
我想父親也是充滿內疚之感才會狠下心來決定買臺黑白電視機,因為他每次看到大哥身上留下的傷痕,有幾多心疼。自從我家有了黑白電視機,村里的許多小朋友都跑到我家來了,大哥是神氣的。那年代熱播《射雕英雄傳》《聊齋》,盡管《聊齋》里的孤魂野鬼一出現,聲音是疹人的,但我們還是覺得特別期待。
大哥是那臺黑白電視機的掌門人,因為父親常年跟著外公出外做工。大哥每天晚上都要把黑白電視機從母親的房間里搬到敞開式的廳堂,在寬寬的埕子里放上幾把低矮的木凳,村里跟他要好的小孩子都可以坐在木凳上看電視,那些沒跟他稱兄道弟的小孩子只能站著或干脆坐在地上,抻直脖子看著。每次熒屏畫面出現雪花或者雙影的時候,大哥便是顯身手的時候,他拿著電視后面的那根較細的天線,全方位的從左到右,或從前到后,直到屏幕畫面的的人物回復清晰,聲音由原來的沙沙聲回復清楚。黑白電視機還需要外置天線才能接收信號,通常天線都要高過屋頂,放到一個恰當的位置固定,因為風吹雨打的,天線很容易偏移原來的位置或方向。大哥經常通過木梯,爬到屋頂,時不時調整天線角度。
家里那一臺14吋的黑白電視,我還記得熒光屏是外突的、正方形,上下兩個按健,開關是伸縮式,一個是調節音量的。那時候看電視劇,個個都是屏住呼吸的,除了劇中人物的對話,靜得誰放個屁、打個嗝都能知道。
光陰荏苒,黑白電視在我們這代人留下許多溫暖和甜蜜的回憶。
(圖片來自于網絡)
顧問:朱鷹、鄒開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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