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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瑤
【摘 要】東方朔是齊魯大地上一位極具魅力的歷史人物,他博學多識,以滑稽幽默而為人熟知。他言行與作品中的“滑稽”傾向,成為其在后代社會中最受大眾歡迎的個性特征。這一特點在兩漢及之后的歷代作品中被不斷渲染增飾,逐漸將東方朔形象擴大到道教神仙層面,而這也正是基于東方朔其人其作“滑稽”傾向而產生的一系列影響。
【關鍵詞】東方朔;滑稽;影響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1007-0125(2018)15-0215-02
滑稽作為一種審美傾向古已有之,先秦屈原曾有“突梯滑稽”之語,指自己消極委曲的處世方式。漢代司馬遷在《史記》中也專有“滑稽列傳”一章,以歷史學家的身份記載了淳于髡、優孟等人,雖社會地位低下卻敢于“冒主威之不測,言廷臣所不,譎諫匡正”, 憑借幽默機智在政治中斡旋之事。西漢揚雄《酒賦》中將“滑稽”作為一種流酒器,司馬貞《史記索隱》即提出:“滑,亂也;稽,同也。以言辯捷之人,言非若是,說是若非,言能亂異同也。” 又引姚察云:“滑稽猶俳諧也。滑讀如字,稽,音計。言諧語滑利,其知計疾出,故云滑稽。” 由是觀之,前人對“滑稽”的解釋有較多分歧。通觀這幾種說法,本文“滑稽”之義從司馬遷之說,即“不流世俗,不爭勢力,上下無所凝滯,人莫之害。以道之用。”且“談言微中,亦可以解紛。” 因此,本文探討東方朔的“滑稽”也著眼于此,依據《史記》《漢書》中記載東方朔言行,來分析他的“滑稽”傾向,并結合其作品的滑稽特點來探討對后代的影響
一、東方朔的滑稽傾向——調侃的笑容與含淚的幽默
按褚少孫所補《史記·滑稽列傳》中的《東方朔傳》以及班固《漢書·東方朔傳》記載,東方朔從開始踏入仕途之日就已成為“滑稽”的代名詞。漢武盛世,武帝下詔書廣納賢才,東方朔以一封《上自薦書》打開了仕途之門,并給武帝留下了輕狂有趣的印象。他是聰明的,一方面,他通過言語行為來引起眾人注意,最成功的莫過于得到漢武帝的青睞。另一方面,他本人的作品中也飽含濃重的“滑稽”色彩,遣詞造句與行文方式都與眾不同,這使得他在人才濟濟的大漢王朝中頗有知名度。不久之后,東方朔因“恐嚇侏儒”得以待詔金馬門;后來在射覆連中、辯難郭舍人等一系列事件中,表現出自己的睿智幽默和詼諧風趣,被拜為“常侍郎”,開始得到武帝的寵幸。然而這并沒有給他帶來政治上的得意,反而使得時人評價自己毀大于譽。后來因“伏日割肉”“智辨始牙”“歲娶美婦”“醉搜宣室”等事件,使之更受武帝的青睞,時常將東方朔帶在身邊。然而在眾人眼里,這些更像是一出出滑稽調笑的鬧劇,在他們看來,東方朔這是通過放誕不羈的行為來嘩眾取寵,武帝的青睞,只是因將他作為笑料而施予的一點恩惠。班固《漢書·東方朔傳》認為他名過其實,有過分表現自己之嫌,且“長老賢人謂其口諧倡辨,不能持論”。揚雄認為東方朔是為了獲得武帝的寵幸而故作“滑稽”態,評價之“滑稽之雄”。無論評價如何,這都說明,在當時東方朔的“滑稽”傾向已經表露無遺,且對朝野和后世均有極大影響。
對東方朔而言,這些言行或是本性使然,或是接近武帝、取悅武帝的手段,借此實現他的政治追求。但這些逾越常規的滑稽言行,實在很難被時人接受和理解,因為這與威嚴而又冷酷的政治場合并不契合。東方朔一進入朝廷視野就被武帝“以俳優蓄之”,奠定了其俳優地位。顯然,東方朔的“滑稽”已經深入人心,即是這樣的定位有失偏,這一傾向卻是不可否認的,我們全面考察東方朔本人的張揚個性和處世哲學就會發現,他的機智勇敢,他的善辨談辭正是符合司馬遷“滑稽列傳”之本義的。同樣,在中國文學傳統中,盡管曾有以技論道,庶人議政的現象,但被視為優伶的這類詼諧人物是不足以被重視的,即使他們在文學中閃耀著獨特光芒,也容易被世人忽略。有的文章表面似乎充滿搞笑意味,言辭用語與正統文學有很大差異,然而內在意義往往更為深刻有見地。
先秦時期宋玉曾作《風賦》一篇,借雌雄之風諷刺楚王,此外還有蔡邕《短人賦》、麋元《吊夷齊文》、阮籍《大人先生傳》等。雖說漢代賦加多為文學侍從,有時難免要聽命于君主而作賦為游戲之作,甚至像揚雄所謂“童子雕蟲篆刻”之語,但并不缺少優秀之作。南朝劉勰在《文心雕龍》中有“諧隱”“雜文”二章,給滑稽作品空出了一席之地,可謂前無古人,頗有前瞻性。但滑稽文學仍難入正統,只靠后世作者源源不絕,古代俳優文學才一脈才得以流傳。其中,東方朔可謂西漢滑稽詼諧作家中的杰出代表。
滑稽幽默是東方朔為人為文的一貫風格,早在建元元年的《上書自薦》中,便流露出滑稽幽默的本色,他向武帝道明了自己從“年十三學書”到“十九學孫吳兵法”,其間誦讀詩書四十四萬言,可謂是“書癡”一個。不僅如此,他還用極其夸張的方式介紹了自己的外貌:我身高九尺三寸,眼睛很大很明亮,牙齒潔白似貝殼,可想而知東方朔對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在他筆下,自己簡直是文武雙全、古今無二的曠世奇才。這封自薦書雖然打開了東方朔的仕途之門,但他在政治上并不得意。除此之外,東方朔的《答客難》可謂是古代文士最早以滑稽、自嘲方式書寫的文章,并成為后世自嘲的典范之作。全文設客難己,表面上是客人贊揚他的博學多識,其實是東方朔借客人之口為自己開脫,并認為“此一時彼一時也”,這樣可笑的言行與“割肉自責”事件有異曲同工之妙。結尾處,以“士不遇”作總結并反責賓客愚昧無知,斥責賓客像“鼩鼱”“孤豚”一樣目光短淺,在令人捧腹大笑之余,不由得想到他言語的另一層含義。他還將自己的處境比喻為“鼠”與“虎”,發牢騷的同時還彰顯出自己的幽默,醉翁之意不在酒式的嘲謔展示了自我精神的超越,具有很強的喜劇效果,從而在傳統文學之外開創了一條新路。
二、影響——道教與仙化
東方朔為人滑稽詼諧、指意放蕩,雖然在朝野上并沒有什么豐功偉績,文學盛名也不如當時的揚雄、司馬相如等人響亮,但是他死后不久,就頗受民間百姓喜愛,并對其博學機智、任情放誕、精于占卜射覆猜鍵語等特性不斷加以強化,使得東方朔在近兩千年的歷史中,對各朝各代的文學、術數、天文、占卜,甚至相聲、笑話等都有著深遠影響。正因此,后世小說多附會其事進行創作,將東方朔渲染為以道教和仙化為主的形象,故事情節往往環環相扣、引人入勝,極大滿足了民眾的獵奇心理。同時,東方朔作為社會文化的一部分依然活躍于民間,其“滑稽”性格成為一個獨特標簽,深入人心。
兩漢期間,在文學及社會文化方面,關于東方朔“滑稽”傾向的影響主要有兩種,一是形象上繼承了東方朔的一貫風格,不僅滑稽善辯、博識廣見,還善于占卜、猜謎、射覆,并且彰顯政治才能,能夠給予武帝一定的決策建議。二是隨著佛道思想的滲入,民間也開始增益、附著各種關于東方朔的神仙方術之說,將他設定為集才能與智慧、仙人與凡人為一體的謫仙。在文學作品中,他擁有種種超出常人的能力,似乎是古往今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逐漸由凡人向神仙轉化。這樣的記載最早來自于托名劉向的《列仙傳》,從中可以看出東方朔從教書先生到武帝近臣、由賣藥的郎中到被奉為歲星精、由人到仙,成為道教文化中的人物的過程。關于這一點,應劭《風俗通義·正失》篇里更為進一步詳盡說明。
對此,王利器先生的看法可以借鑒,他認為,將東方朔列為神仙并沒有什么依據,這樣任由好事者附會,實在荒唐不可信。但是對于民間信仰來說,哪怕“神仙正經”里并不接納東方朔是“歲星”,哪怕東方朔的的確確只是個普通人,這都是無關緊要的,因為只要這么說,只要他成為信仰,只要是民眾喜聞樂見的,就是真實的。我們也有理由相信,正是他的“滑稽”才引來如此難斷的公案。
從漢末到魏晉六朝,社會環境急劇變化。政治動蕩,士人更加迫切的追求長生不老。日復一日的求仙問道,成為活在恐懼陰影里的人們進行自我解脫的方式。經過前期的鋪墊以及與佛道的融合,在這一時期,東方朔正好順應了這樣的潮流。他曾因“滑稽”言行而被武帝左右呼為“狂人”,而真正到了魏晉時代,竹林七賢的出現,才讓這樣的“滑稽”綻放出新的光芒。劉伶醉酒、阮籍窮途而哭、阮咸與豬共飲、嵇康蔑視禮法,都猶如東方朔“滑稽”之狀歷歷在目。除卻這樣的影響,在文學作品中,例如《海內十洲記》《漢武故事》等,擴大了現實與虛構的時空界限,東方朔成了貫穿了過去和未來、天上與地下的“傳聲筒”,儼然一副神仙之貌,具有非常濃厚的道教氣息。這些故事的描寫都將東方朔的“滑稽”類型化,沒有突出個性特征,反而是作為武帝的陪襯出現更多。
唐宋之際,科舉制度已經完善,文士紛紛響應朝廷號召,積極參加科舉考試,希望借此博得功名,將目標轉向政治。他們在詩詞中往往涉及許多名人典故,東方朔可謂深得文人墨客之心。白居易、陸游等都曾借東方朔“恐嚇侏儒”這一滑稽事件,或是自我解嘲,或是來反映自己的生活。李白甚至用“謫仙”表明像東方朔那樣避世金馬門的心態。明清以后,東方朔形象又一次煥發出奪目的光彩,一方面承襲了之前的滑稽放誕、為所欲為的活潑本性,另一方面發揮機智善辯特性,并體現出鮮明的反叛性特征。在這里,東方朔再一次以全新的形象深入人心。
總體來說,東方朔的“滑稽”傾向對后代產生了極大影響。從兩漢到明清,從民間到文學,我們可以發現,優秀作品中的東方朔不但與史傳記載中的滑稽機智、博聞強識一脈相承,而且是后代影響中最具特色、最受歡迎的個性特征。滑稽詼諧既使得他在武帝朝政治風波中游刃有余,又使得他的形象在后人不斷附會增飾中經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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