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路對當今美術創作的意義
王春霞
坐落于內蒙古的陰山山脈,東西綿延一千多公里,它南北草原廣闊,是個“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地方,自古便是北方游牧民族理想的棲居地。這里有游牧民族的居址,也有記錄游牧民族生活的活化石——陰山巖畫。陰山巖畫自從被發現開始,便影響著當代藝術。對于陰山地區的遠古先民來說,創作巖畫與他們平時狩獵一樣,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
陰山巖畫所表現的題材主要是獵物和人自身,有時也有一些特殊的符號,一般被認為是太陽和星辰的符號。之所以會有這樣的題材,主要是陰山巖畫一般和巫術有關,表現獵物的巖畫大多是祈禱狩獵的順利,表現人自身的巖畫也往往涉及巫術,如生殖崇拜。陰山地區的遠古先民,他們謀生的方式幾乎就是狩獵,當他們把獵物投射在巖石上,將其仔細描繪出來,用巫術觀之,巖畫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真實的存在。巖畫與平時獵物的靈魂緊密相連,可以讓他們感知到獵物的存在。把握巖畫代表著控制獵物,也預示著狩獵的成功。懷著這樣的觀念,陰山遠古先人用簡陋的工具在巖石上作畫。
一、陰山巖畫的價值
陰山巖畫的接受者其實就是創作者,處于石器時代的人,巖畫的創作者鑿刻鹿,會強調鹿角,如果鑿刻人,會夸張人所用弓箭。優美的鹿角反映了當時人們的審美觀,狩獵工具則很明確地將創作意圖表現了出來。巖畫創作其實帶有很強的實用性,它出于巫術的目的,為了實現狩獵成功,將意圖直接展現。因此,巖畫創作可以說在主觀上是完美的。雖然巖畫創作沒有固定的形式規則,但它卻自然而然地滿足了人的視覺感受,沒有失去形式上的和諧。這一點在一些尺寸比較大的巖畫上尤其明顯,創作者在很多巖畫中都有意無意地完善著構圖。構圖的和諧感,直接來源于人們的感官知覺,這正好符合現代美學中的異質同構原則。陰山巖畫這種形式上的和諧,讓很多藝術家癡迷其中。此外,從巖畫中不難看出,巖畫創作者對動物和自身的觀察,都非常單純和敏銳。尤其是動物巖畫,雖然一般沒有表現出動物的詳細情感,但僅憑借幾條幼拙的線條,就直接傳達了動物的體態。動物學家和考古學家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一些學者根據巖畫中的動物形象,對當時陰山地區的物種進行了歸類。主觀上的完美,構圖上的和諧,對客觀對象的敏銳洞察,這便是陰山巖畫的形式美。
悠久的歷史進一步增添了陰山巖畫的魅力。站在歷史的角度看,陰山一些比較古老的巖畫,是人類最早用形式符號來表現原始生活的作品之一。世界上許多地區都發現了巖畫,尤其是西班牙北部地區的巖畫,產生于舊石器時代,是迄今發現的最早巖畫,而中華大地的長江和黃河流域,都沒有發現巖畫的蹤跡,這一空白出現的原因,至今沒有圓滿的答案。幸運的是,在華夏文明的邊緣,內蒙古陰山地區,我們發現了大量舊石器時代巖畫。陰山巖畫的出現,打破了中國無原始巖畫的結論。
二、陰山巖畫對現代繪畫創作的影響和啟迪
陰山巖畫,既反映了原始人的精神世界,又對現代藝術產生著巨大影響。現代藝術向原始藝術的“回歸”,建立在對原始藝術價值再認同的基礎上。原始人的原始性,讓其文化和藝術表現出了某些的共通性。原始巖畫也不例外,作為人類最早反映客觀世界的創作,它對現代藝術的影響,也表現出了原始藝術的共性。首先,巖畫創作以表達感性認知為先導,并不依循某種造型原則。其次,巖畫創作形成的語言,是原始人能夠理解的,對他們來說很容易解讀,不是現代藝術中所謂的抽象。
經過時間洗禮的陰山巖畫,從被發現之日開始,便吸引著藝術家和學者去分析和闡釋它,不斷啟迪著現代繪畫的創作。在巖畫的影響下,中國出現了新巖畫畫派,一些藝術家提出了“中國印象巖畫”這一概念,并將石刻藝術轉化為水墨藝術,在形式上有了創新。不少中國畫家在創作時“回歸巖畫”,他們從古巖畫中汲取營養,以創新古老巖畫藝術為目標,試圖把古巖畫簡樸、神秘的意境進行再現,開辟出了一條新巖畫道路。如今,中國畫壇有了很大改變,呈現出多元化的發展格局,有的畫家已經開始將原始石刻藝術轉化為現代油畫、水墨藝術,新的藝術觀念在不斷地完善。目前,中國已經有了一批巖畫繪畫作品,如董明洋的“山水巖畫”,龔田夫的“油畫巖畫”,張學智的“印象巖畫”。巖畫藝術家陳兆復創造了六十多幅繪畫作品,全都以“回歸巖畫”為主題,成了巖畫畫派的領軍人。
一切藝術都在原始中有它的根,作為中國巖畫的代表,陰山巖畫便是中國現代藝術的一條根。而現代藝術只有回歸古老,才能追尋到創作的根。中國繪畫傳統,明顯不同于西方以透視原則為基礎的寫實風格。對于中國人來說,陰山巖畫的自然、古樸、神秘,更具認同感。陰山巖畫簡率單純的刻畫技法和明晰的點線結構,與中國藝術的視知覺結構相吻合。
當然,中國當代繪畫對陰山巖畫的關注,不應只停留在對形式符號的模仿上,而應進一步探究原始先人的精神世界,理解陰山巖畫的具體內涵。因為藝術的形式是服務于內容的,只是不斷地對巖畫的形式符號進行演繹,僅能滿足于人們一時的感官刺激。雖然人們常把原始藝術的形式符號和現代藝術的抽象聯系在一塊,但它們其實有著本質上的差異,而且藝術的最高價值并不是抽象。因此,當代藝術家不應只關注陰山巖畫的繪畫語言。事實上,對原始人精神世界的探究與對巖畫形式符號的關注并不抵觸,而是相輔相成的。藝術家對藝術語言的研究,不單單是形式上關注,更需要精神上的向往,這是一個返璞歸真的過程。文化發展是一個不斷積累的過程,它從蒙昧到文明,從無意識到制度化。處于文化中的人一旦被制度化,自然屬性便逐漸褪去,對空間和形狀的原始感覺也開始喪失,而這種感覺恰恰是原始巖畫所能喚醒我們的,當代人可以從原始藝術的形式符號中獲得文化制度中逐漸喪失了的記憶。自從現代主義以來,藝術一直被現實壓抑,有著一種越來越強烈的渴望,那就是超越現實的原則,讓人回歸自然、本真的自我。因此,陰山巖畫不僅符號語言能與當代藝術產生關聯,其反映的精神世界也值得我們仔細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