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山峰
【摘 要】牛得草是著名的豫劇丑角表演藝術家,他功底深厚,技藝精湛,深受豫劇愛好者的敬仰。本文通過分析他的代表作品《七品芝麻官》、《卷席筒》,認為其念白表演分為散白、韻白、哭訴性念白三種類型,并表現出語言土色土香和吐字快而清晰的表演特征。
【關鍵詞】牛得草;念白
中圖分類號:J812.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6)09-0039-02
牛得草是著名的豫劇丑角表演藝術家,他功底深厚,技藝精湛,深受豫劇愛好者的敬仰。他改編并表演的眾多傳統劇目,都成為豫劇藝術的代表之作。他的念白表演可謂一絕。本文以其代表作《七品芝麻官》、《卷席筒》中的經典唱段為例,探究牛得草念白表演的分類及特征。
一、何為念白?
何謂念白?“戲曲的念白不是生活語言,而是運用音樂手法處理過的舞臺語言,富于音樂性和節奏感。”①念白是戲曲四功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展現矛盾沖突、刻畫人物的重要手段。正因為如此,在戲曲界常有“千斤話白四兩唱”之說。對于丑角行當來說更是如此,人們衡量丑角演員表演的好壞,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看表演者的念白功底如何。
二、牛得草念白表演的類型分析
通過分析牛得草的代表劇目,本文將其念白表演分為散白、韻白、哭訴性念白三種類型。
(一)散白。散白,從內容上來看,就是說話時的口頭語,不必經過精細的藝術加工處理,只是在節奏、音調上比日常生活言語稍微夸張而已。如在《七品芝麻官》中,眾衙役得知唐成要審問一品誥命,便向他說道:“太爺,人家的官兒大,你的官兒小,問不了啊。”唐成(牛得草飾演)為了說服衙役自己有足夠的能耐審誥命,于是給眾衙役打氣鼓勁。其幽默滑稽的臺詞記寫如下:
“他們(指衙役)是嫌我的官兒小問不了,我給他們打打氣鼓鼓勁,壯壯膽再噴幾句(噴是河南方言,有吹牛的意思)。恁把嚴嵩比猛虎,我看他是小老鼠。咱朝老海瑞,他是我師父。還有位定國公,他是俺姐夫。”②
從念白的詞句可以看出,這些都是河南方言中的口頭語。尤其是“打打氣”、“鼓鼓勁”、“再噴幾句”等詞語都是直接將生活中的語言拿來使用;從發音方面來說,同樣也是口語化的發音。如“官”在普通話發音中的讀音是guān,牛得草在演唱時,在“官”字后面加兒化音,以此弱化了普通話發聲,加強了豫劇的中州語發音,突出了散白的口語化特征;從其表演時的聲調和語氣方面分析,并沒有長長的拖腔和抑揚頓挫的語氣,只有口語化的平鋪直敘,顯示出唐成身為知縣,對待衙役卻沒有使用官腔官語的威嚴,并且從其表演中還能看出唐成和眾奴仆打成一片、稱兄道弟的形象。由此可以看出,牛得草的散白表演不僅滑稽幽默,同時還有濃郁的土色土鄉氣息。
(二)韻白。韻白,經過了更為復雜的藝術加工,其字音、聲調的高低起伏與抑揚頓挫之感更為夸張,距離日常生活用語較遠。如在《七品芝麻官》唐成剛剛出場自報身世時念道:“可惱真可惱,嚴嵩老雜毛。有錢放官大,無錢放官小。下官唐成,乃河南開封府人氏,皇榜得中,奉命保定府清苑縣來上任。”從念白的詞句來分析,講究工整和押韻,富有詩意,很明顯已經經過了復雜的藝術加工。同時從字音和聲調方面看,有高低起伏抑揚頓挫之感。如在念到“老雜毛”三個字,“放官小”的“小”字時,每個字后面都有較長的拖音,如果在現實中用這樣的語調自報身世的話,聽者定會抱腹大笑。這就說明已不是生活化的語言,而成為藝術化的韻白。再如,唐成接到林秀英所遞的狀紙時,念狀子的時候更能體現出念白的藝術化特征。
“據—(表示此處停頓)告狀人林門弱女秀英,年方一十八冬,狀告嚴嵩之妹、西樂侯之妻一品誥—(表示此處是長拖腔)命。她—(表示停頓)依勢作惡縱子行兇,她子程西牛強霸奴身,奴父兄不從,嚴氏全家動手,逼死我兄林秀生。嚴氏一計不成二計再生,帶領家丁攔路行兇。我父和她辯理,嚴氏又活活打死我父喪殘生。撇下民女林秀英,無依無靠,孤苦伶仃,有仇無處報,有冤無處伸。望唐太爺追查追查追清,小女子再世不忘太爺恩情。太(吶)爺,恩—(長拖腔)情—(長拖腔)”③
如果不計最后的“太爺恩情”四個字,共有149個字在短短的30秒鐘時間內噴口而出,并且每個字都咬得非常的準確到位,通過對字音強弱、長短的對比處理和語句速度快慢的對比處理,不折不斷、一氣呵成,從中可以看出牛得草表演時的嘴皮子功夫極好,生動地表現了唐成對誥命夫人罪行的極度痛恨之情,同時也流露出牛得草對這種社會不正之風的藐視和懲惡揚善的信心。
(三)哭訴性念白。這種念白既不是唱,也不是念,是間于唱念之間的,因此很難將它規劃在戲曲念白的某一個類別之列。它類似于歌劇中的宣敘調,是唱念的結合體但更偏重念的成分。如在牛得草的代表作品《卷席筒》的《未開言不由我肝腸痛斷》唱段中,便有這樣的唱念結合型念白。
“在酒里她把毒藥下,老爹爹飲完酒他就命染黃泉。我的娘衙里衙外用錢買遍,把我嫂嫂送到公堂苦打成招下南監。那是我串親戚回來,見兩個孩子可是真可憐。我的兄不在家嫂在監,這兩個孩子叫誰照管,倘若有個好和歹,對不起死去的爹爹在九泉。”④
這幾句全是帶有哭腔的念白,并且每一句的結尾有哭腔和短暫的器樂間奏,念詞樸實無比。曹張蒼(牛得草飾演)用帶有哭腔的吟訴性念白向按院老爺訴說自己被投入監牢的原委,將自己的一肚子苦水全盤托出,完美地表現了曹張蒼自己的苦衷和對母親害死爹爹罪行的可恨與無奈。
三、牛得草念白表演的特征分析
從以上分析可知,牛得草念白表演中,無論是散白、還是韻白,都具有如下特征:
(一)用語注重土色土香。牛得草的用語非常注重土色土香的氣息,讓人民群眾看了之后感覺十分的親切,有巨大的親和力。就像張履謙在《民眾娛樂調查》中所講的一樣,“梆子戲能吸引人的地方,便是他們的鄉音土語和入微的表情,能夠刺激大眾,能夠使大眾得到一種不可言喻的安慰。”⑤牛得草所表演的作品,無論從唱腔到念白,都有這種特征,這不僅給觀眾群體以無比的親切之感,同時也表現出了丑角當有的幽默與滑稽。如他在《七品芝麻官》中所用的經典言語:“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顯示出了他濃厚的農民情結,富有鄉土味。
(二)吐字快而清晰。吐字快而清晰,是所有丑角演員共有的特性,也是丑角的基本功之一。但牛得草在表演中,似乎更突出一點。在《七品芝麻官》念狀子時,149個字在短短的30秒鐘時間內噴口而出,其速度極快,但吐字清晰,輕重緩急處理得十分到位,凸顯了他作為丑角演員的嘴皮子功夫。
四、結論
通過對牛得草念白表演的分析,筆者認為他的念白表演可分為三種類型,即散白、韻白、吟訴性念白。從中不難看出,牛得草先生注重用語的鄉土味,讓豫劇受眾群體倍感親切,同時還注重念白技巧與所表現的人物情感的吻合。如他為了表現唐成嫉惡如仇、為民伸張正義的豪情,表現在念狀子時的輕重緩急和一氣呵成;為了表現張蒼對母親害父行為的不滿和無奈,使用了帶有哭腔的吟訴性念白。由此說明,牛得草對念白藝術的重視,注重鄉土味與表演技巧的恰到好處。
注釋:
①趙景勃.戲曲角色創造教程[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04.174.
②③根據牛得草表演的《七品芝麻官》光盤記寫。
④根據牛得草表演的《卷席筒》光盤記寫。
⑤《豫劇藝術總匯》編輯委員會.豫劇藝術總匯[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93.56.
參考文獻:
[1]趙景勃.戲曲角色創造教程[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04.
[2]豫劇藝術總匯編輯委員會.豫劇藝術總匯[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93.
[3]《七品芝麻官》光盤.中影音像出版社.ISRC:CNA020900640/V·J9.
[4]《卷席筒》視頻.CCTV11《地方戲之窗》.鶴壁市豫劇團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