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談論汪蘇瀧，我想談些什么

文/盧世偉

萊芙。

4月6日那天下午，北京陽光正好，應新任大象音樂公司企劃總監三石一聲大人的邀請，我來到離家不遠的K.O.I音樂排練廳，參加汪蘇瀧全新專輯《萊芙》的現場錄制。

《萊芙》，聽起來是個很鮮美嬌艷的名字，其實就是英文Live的嬌萌版音譯，意指，這是一張One Take現場錄制，更強調現場感與鮮活態的專輯。這是我第一次參加歌手專輯的現場錄制。One Take這個詞，影視作品拍攝中常見，就是所謂的一鏡到底，音樂行業中也不算第一次聽說，但真正這么做的，卻是極少極少的，尤其是近十年以來，至少在內地樂壇，印象中只有張靚穎的《Listen》和梁博的《迷藏》是這么以小型現場演出的方式錄制出來的。汪蘇瀧這次更小型，現場除了樂手和錄制工作人員，只有兩排座位，留給應邀前來參與錄制并評選打分的十位樂評人和十名歌迷代表。

整張專輯也果然是一氣呵成，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像一場小型匯報演出一般地，就錄完了，除了中間有一首歌樂手出了點錯誤重新又錄了一遍，其他全是一遍過，而我們就像專輯中一首歌曲的名稱“目擊者”，親眼看見一張鮮活的專輯落入實處。

《萊芙》也是一張完美適配現場觀賞的專輯。從開篇《大好時光》的80年代復古FUNK味，緊接著《關于你》的SLOW FUNK，《目擊者》還沒開唱，先有一位俏女郎踩著高跟鞋韃韃韃韃在幕后走了一圈，《會發光的你》的手風琴一起，又是那種需要微微搖擺著身體來唱來聽的音樂，這樣的搖擺風又延續到下一首《終身伴侶》當中。

我就那樣坐在攝像機的背后，看著汪蘇瀧搖晃著腦袋，在空中隨意劃著手掌，在腳下挪移著腳掌腳跟，節奏越來越輕快，快成一首俏皮的《歡樂頌》，再到后面干脆來了一首70年代百老匯風格的《不夜城》，像是看著一個少年，穿越時空走回父母曾經的音樂年代，把他們那時沉醉在音樂里的心情和細節裝進自己小小的身體里，用自己的身體和姿勢細細揣摩一遍。也像是在看一部少年扮演的復古大片，在那個大好時光的年代背景下，讓少年在現代世界里或許當面講不出的小情緒小失落，活躍在身體里的小神秘和小張狂，糾結在腦海里的小剖析小深刻，還原的如此恣意而純真，而我們，就坐在這個復古的密室之外，做一個會心微笑的目擊者。

目擊者。

那天的汪蘇瀧，穿著一套川久保玲的細條紋黑色小西裝，帶一點小裙擺，站在有點復古感覺的立麥前，像一個活潑的小雅痞。

是的，汪蘇瀧在我眼里，怎么看都還是個孩子，一如我當初剛認識他時候的模樣，卻又全然不再是當初我剛認識他的模樣。

第一次和汪蘇瀧的相見，是在2010年時，大望路的綠茶餐廳，當時和他一起的，還有徐良，兩個人都怯怯的，徐良當時算是比汪蘇瀧話多一些，汪蘇瀧就全程害羞靦腆；記得那時候，他們穿的很普通，和千千萬萬個十七八歲的小北漂沒兩樣，收下他們的CD之后，就算是認識了。

2010年，汪蘇瀧推出自己的首和專輯《慢慢懂》

也就是認識了而已。實話實說，我們這種受傳統審美教育滋養長大的人，就是如今常被稱作Old School的那種，是從一開始就很難接受任何突然“爆紅”的歌手，但身在這個行業，還必須得對所有的新鮮事物保持一根敏感的神經，任何人走紅，一定有他的道理。我會關注你，但未必會投入你，就是這樣。

2012年底，中歌榜在臺北小巨蛋舉行頒獎禮，在主辦方安排的酒店餐廳里，一個戴眼鏡的小男孩過來和我問好，小男孩兒先管我叫盧老師，一聊才知道，天啦，竟然是汪蘇瀧！那時的汪蘇瀧顯然已經跟兩年前綠茶餐廳里的那個汪蘇瀧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粉嫩粉嫩又干凈洋氣地成了一個小偶像的模樣。那時的汪蘇瀧已經有了一首爆款單曲《有點甜》了，我認真聽了聽，嗯，確實，有點甜。

再后來，2014年，我的另一個老朋友李思睿打來電話，說徐良汪蘇瀧落他手上了，又是找我去給他倆聽歌選主打，又是找我去給他倆上媒體應對課。

會發光的你。

坦白講，我真的是那時候才開始真正認真的完整的聽徐良和汪蘇瀧，第一次是在李思睿家里。聽的時候，《傳世樂章》這個專輯名稱還沒完全落定，我歪坐在李思睿家的沙發里，聽李思睿一本正經地跟我講汪蘇瀧做這張專輯的動機、構思和其間的創作過程，然后，就放了一首無詞的《INTRODUCTION》。

這也就是一張專輯的序曲，通常會很短，但聽完了我已經把身體直了起來，開始盤腿坐在沙發上——這說明我也開始一本正經了，這說明我感覺到這個曾被我熟視無睹的孩子要開始“搞事情”了。

《傳世樂章》里的汪蘇瀧，確實把事情搞起來了。那張專輯中有兩首歌，成功把我從對汪蘇瀧的過去既定印象中剝離出來，一首是《得獎的是》，另一首是《晴》，前者讓我感覺到，這個小盆友已經開始用一些批判性的東西表達自己獨立思考的態度了，雖然選擇的角度還沒新鮮到令我合不攏嘴；而后者則讓我發現，原來這位小盆友的音樂里也是有傳統審美的。

從李思睿那晚的講述中，我才想起，原來汪蘇瀧其實是正經的音樂學院科班出身的孩子，本就生在藝術世家，初中就開始學習古典音樂，然后從沈陽音樂學院附中作曲系學習隨后考入沈音作曲系讀完本科，在上學時間就開始在各大音樂網站發表作品，我最初認識他的時候，他其實還是個學生，大學還沒畢業。

汪蘇瀧在后來自己出版的一本書《這個世界讓我有一點不懂》中，曾有這么一個章節《在最壞的時代，做最好的堅持》，專門講了自己那幾年邊上學邊混跡網絡發歌，從用不到三千元的設備做歌到最終拿到QQ音樂第一名的經歷，他說，“我還有很多同行，都在最壞的時代做著最好的堅持。”、“我永遠相信，用心的音樂一定會被聽到，等等又何妨。”

我們也的確知道，在這個粉絲經濟的時代，“努力”和“堅持”往往總是被拿來當掩飾不專業作品和爛咖的藉口，但若努力和堅持的結果是進步，是脫胎換骨，那努力和堅持就是真正的勵志，才有了被傳誦的價值。

《傳世樂章》算是個開始吧，汪蘇瀧應該覺得也是等到時候了，這一章里，他的基調就是在自己的古典音樂素養、與少年天馬行空的情趣之間架起溝通的橋梁，在品質規范與個性自由間找到磨合的空間。

又是一年之后，汪蘇瀧在大象的第二張專輯《登陸計劃》正式面世，這一次，汪蘇瀧在整個音樂圈全面發光，我身邊無論是新銳還是Old School的樂評人們，幾乎是眾口一辭地對專輯和汪蘇瀧不吝贊賞。

大好時光。

確切地說，《登陸計劃》也不僅僅是贏得了口碑。

2015年之后的汪蘇瀧，顯然是進入了他自己演藝生涯的大好時光。一首《花千骨》插曲《年輪》，讓他一躍成為熱播電視劇的插曲新寵——這兩年當中，除了《花千骨》，還有《最佳前男友》、《媽媽像花兒一樣》、《射雕英雄傳》、《微微一笑很傾城》、《胭脂》、《小情書》等影視作品中都可以聽到汪蘇瀧創作或演唱的作品，除此之外，還有像《畫江湖之靈主》這樣的手游動漫也找來合作。

汪蘇瀧曾說，他很喜歡將京劇與昆曲與流行音樂結合，來創作一些中國風的歌曲，而他的審美情趣、語言習慣顯然又代表著當今少年娛樂的主流，也難怪這些以古風或是小清新為基調的影視作品，頻繁會找到他來合作。

除此之外，汪蘇瀧開始頻繁登上當下娛樂圈最熱鬧最受矚目的舞臺——綜藝秀，這也是一個藝人受歡迎程度的一個重大助力站和展示臺。2015年，汪蘇瀧就先后參加錄制了云南衛視《士兵突擊之勇者奇兵》、浙江衛視《星星的密室》等節目，今年又先后兩次登上江蘇衛視重磅音樂綜藝節目《金曲撈》擔任喚醒師，喚醒了楊千嬅的《人情世故》和江美琪的《東京鐵塔的幸福》兩首華語沉睡金曲，尤其是《人情世故》，不僅受到業內廣泛好評，連原唱楊千嬅也專門向他發來表示感謝和祝賀的信息。

三年發兩張口碑爆棚的專輯，汪蘇瀧終于走進了他音樂人生的最好時光。

LIVE。

汪蘇瀧給自己在大象音樂的第三張專輯起名《萊芙》，當然主要取其“現場”之意，《萊芙》是一張現場錄制也適合現場表演的專輯，但我從這個名字里，看到的并不止這些，還有LIVE的本意，生活，生存，甚至，生長，我看到的，是自2010年我初識他以來這七年里，汪蘇瀧從那么不起眼的一個北漂少年，到現在這么一個全面開花的發光歌手的生長歷程。

外部環境的改善和提升（市場反響與業界口碑）最大的好處，是可以很大程度提高一個人的自信，進而讓他更徹底地放開自己的思想與身體，這對于一個從事演藝工作的人尤其重要。

這一點也是這七年來我在汪蘇瀧身上感受到的最明顯成長，自信讓他在表達自己的時候，視野更為開闊，視角也更大膽，對自己的聲音表現也更有信心，所以才敢找了金玟岐、蘇運瑩、HUSH這些同樣是語鋒奇峻、思維獨具的個性派音樂人合作，所以才敢挑戰One Take這種從前只有蔡琴、崔健、李克勤才敢挑戰的錄音方式，自信也讓汪蘇瀧在演唱中漸漸形成自己獨特的演唱語氣。

外部環境的改善，也讓汪蘇瀧有條件更精良地來打造自己的音樂作品，再不是從前幾千塊的設備土法煉鋼模式。《萊芙》專輯錄制的樂手中，有小一半都是純種的外藉人士，在品質把控上也有了更好的保障，更加原汁原味的美式復古質感，從而保證了這張專輯除了具備可觀賞性之外，在聆聽性上亦是亮點頻頻。

可以這么說，一張《萊芙》，讓汪蘇瀧在這個音樂行業里，真正地立了起來，也立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