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宏偉
電影《夜行動物》以華麗的視覺語言與跨界新銳的設計理念，由形而象、由象而意地刻畫出了一個深處優渥生活狀態之中卻仍不滿足不快樂的被其前夫們冠以“夜行動物”的女主角蘇珊。影片透過對于女主角個體的雙重戲中戲的不斷規訓，完成了一種愛與生命表達下的意象化救贖與升華。影片導演湯姆·福特，在其處女作《單身男子》問世7載之后，再攜《夜行動物》高調歸來，不僅摘得威尼斯國際電影節大獎，更欲問鼎2018年度的奧斯卡。
一、 時尚的新銳設計表象化表現
（一）非視效化的視覺奇觀表達
夜幕下的洛杉磯，燈火璀璨無比地絢爛，幻影、浮華、奢靡等共同交織出一幅幅令人迷醉于其間的精美畫卷，薄霧微展晨光乍現，重重迷靄與寸寸輝煌，盡皆渲染于其間，復又收納于其間，空間場景設計盡顯新銳的時尚與美艷，仿佛人間的終極天堂，天堂的幻化終點。《夜行動物》一開篇，即以不盡和諧的肥美香艷，展現了一種構圖透視的絕對平衡，并透過配角們的夸張襯托，將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女主角全方位的美烘托得淋漓盡致，將這種相對映襯式的隱性建構審美技法，運用得與其設計表達同樣地出神入化。尤其是這部影片開篇中畫面表象化的唯美，客觀而言，在其不經意之間，即已達到了無視效化的令人震撼的地步，影片充分向觀眾詮釋了不僅僅只有好萊塢特效能夠爆發出極具震撼力、沖擊力的視覺效果，實際上，設計表達與光影表達同樣可以做到這一點。
（二）反向建構的心理意識表達
《夜行動物》中的女主角，給觀眾的第一印象時尚而冷艷，面對開篇中的那種已經極盡奢華的場景竟然能夠無動于衷，又恍似若有所思，這組以女主角為核心的鏡頭，以一種反向建構藝術化地淘空了女主角本就空虛的內心。由這組鏡頭快速地切換至下一組俯視整個城市的鏡頭，則為女主角建構了一種如君臨天下般的虛幻暫態現實。這種務虛與虛幻，恰恰以其強烈的反向建構，而從某種程度上，形成了一種對于女主角君臨天下與其冷艷的悖反。這種悖反恰如女主角回家時的那一束強光，即便在其遮擋下，一絲陰影已經不可避免地開始浮現在女主角的臉上，搖曳的樹枝更暗示著一種不可逆料事件的開始。這樣的表象化建構，與影片中比比皆是的時尚巧妙地融合，在表達時尚表象化的同時，亦在心理上營造了一種微妙的初始情緒氛圍，為后續更加驚艷的表象化表達以及抽象化與意象化的升華，提供了短暫的情感積淀與意識緩沖。
（三）新銳設計理念的時尚前沿表達
《夜行動物》中的時尚表現在方方面面，這些時尚的表象化表達迥異于任何一部好萊塢作品，有著無與倫比的跨界新銳特質，這些表達極具震撼力、沖擊力、感染力，同時更具侵襲力與破壞力。因為這些表達，會瞬間侵襲到觀眾直覺的最深處，并且會在觀眾直覺的最深處形成一種破壞力，這種破壞力甚至強大到足以令觀眾忘記此前所看到過的其他視覺刺激，并且亦會最大限度地平滑此前所有視覺刺激的震撼力、沖擊力、感染力。例如，影片中女主角辦公室里那幅廣角鏡視角下的圓形掛像、那匹馬身上插滿羽箭的人立之馬。影片的時尚甚至表現在某些殘酷的場景之中，比如，小說中的男主角，在追蹤罪犯到小路的房屋廢墟處時所見到的紅色沙發的藝術化設計，過于鮮艷的紅色沙發，不僅令人觸目驚心，且令人過目難忘，這種殘酷后的驚艷時尚，絕對令人錐心入骨，必將永遠烙印在記憶深處。
二、 華麗的跨界新銳設計抽象化表達
（一）基于物化抽象象征的暗喻性表達
《夜行動物》之所以將女主角抽象化地比喻為一種夜行動物，實際上是將我們平素所寄生于其間的城市，同樣抽象化地比喻成了一座由鋼筋水泥堆砌起來的原始叢林，這座原始叢林，既有其美麗繁盛的一面，同時，更有其詭譎陰暗的一面；既有其充斥著形形色色機遇的一面，亦有彌漫著陷阱與危機的一面。而蕓蕓眾生則各擁生殺予奪長技匍匐穿梭于其間，或以奔波見長，或以生猛見長；或以羸弱示人，或以睿智示人，或以狡黠示人。事實上，影片《夜行動物》對于我們慣常所居的城市進行了一種抽象化的解構，從抽象化解構的視角而言，在城市這座原始叢林之中，一切都徹底地袒露無遺，令觀眾由一個極具代表性的夜行動物，漸漸地窺見了整個城市原始叢林的全貌，這里包括夜行動物在內的所有動物，都向世人袒露著其生存本能與貪婪欲望，同時，更默默地接受著城市原始叢林之中所通行著的弱肉強食法則。
（二）基于華麗象征性抽象的指斥性表達
客觀而言，《夜行動物》的精美畫面與巧妙的視覺語言，為影片建構出了美輪美奐的基底，而戲中戲則極大地豐富了劇情。同時，影片中的細節表達，亦針對抽象化象征等進行了別具匠心的創制。例如，當站在時尚潮流前沿的女主角，收到郵件并試圖親自打開時，手指被郵件的棱角割破流血這一細節，即以一種抽象化表達，建構了對于劇情的象征性暗示，這種暗示一則關乎藝術品畫廊事業，二則關乎女主角及其愛情本身。可以說，這份郵件事實上對于女主角在其開篇中所形諸于表象化展現的時尚、奢華、冷艷等，進行了某種程度的解構。以華麗的表象周旋于時尚界的女主角，此時已經瀕臨破產邊緣，當下的浮華與奢靡，猶如幻影一般如露亦如電恐將轉瞬即逝。這種抽象化表達，小而言之，是對個體過度務虛的一種指斥；大而言之，則是一種對于影片中所指的由時尚與華麗表象所堆砌起來的垃圾文化的無情指斥。[1]
（三）基于敘事嵌套抽象的規訓性表達
《夜行動物》采取了較為繁復的多層次復線敘事的演繹技法，以隱性的雙線敘事，將時尚華麗的表象化表達與內心世界的抽象化表達并列起來并行開來加以闡釋；同時，更以顯性的三線敘事演繹技法，而由正敘、倒敘、正倒敘結合三種不同的方式，透過女主角閱讀前男友的《夜行動物》一書而展開倒敘，在倒敘的過程中，不斷地回歸到現實中來，同時，亦不斷地沉浸到小說敘事之中去。就敘事比重而言，顯然小說的戲中戲敘事要占據絕大部分的時空。并且，在倒敘的過程中，還添加了一條女主角對于前男友的嵌套式倒敘回憶線索，在偶爾回歸現實的倒敘與嵌套倒敘的復雜敘事過程中，影片始終以一種華麗的象征性，不斷地對于現實施以規訓。女主角亦因此而一次次由戲中戲中驚回現實。這種繁復式的抽象化象征性表達，將其抽象化與象征性表露于跨界、新銳、華麗的形式化之上，以時尚與華麗抽象合并的形式化表現技法，形成了一種形而上的抽象表達。[2]
三、 動人的新銳設計理念意象化升華
（一）沉浸與移情
《夜行動物》中的時尚與華麗，僅僅只是其表象與象征，事實上，當女主角拿到前夫送給她的《夜行動物》手稿之時起，那股悔恨之情就已經在她的內心深處升騰了起來，一如影片的核心意象，手稿直擊她的內心深處，如喻世之言、醒世之聲、警世之音一般，成為女主角在愛情中，不斷變換著的行為的一種指斥。影片中的倒敘與回憶，蛻去了其在表象化與抽象化敘事中的新銳、時尚、華麗，反而以一種打動人心的創制，由小說戲中戲的徹底否定式殘酷，和回憶的戲中戲的委婉規勸，以一正一反兩種路徑的殊途同歸，而對女主角的內心形成了一種漸進式救贖的努力。從影片中的意象化表達而言，其對于心理的移情影響尤為顯著，表面上看似乎只是針對女主角一個人，而實際上，這種救贖是針對著能夠沉浸與移情到這部影片之中的所有觀眾。
（二）愛與生命規訓
影片中的前期創制固然十分唯美，并且，已經有形式大于內容的詬病非議。但是，由影片倒敘式回憶的愛情戲中戲，與小說殘酷的痛失所愛的戲中戲，觀眾反而透過其表象化包裝的時尚且精致，與抽象化設計的巧妙且華麗，而在兩部戲中戲的彼此交織、彼此糾纏、彼此訓誡之下，形成了一種形而上的意象化的升華感受。女主角雖然擁有一切，但卻一直不開心與不滿足的根本原因，恰恰就在于女主角過度苛求于選擇，使得她想要的永遠與得到的不相匹配，而這一切顯然與女主角對于愛和生命的認知無感，緊緊地關聯在一起，在影片最后，當愛與生命的二重戲中戲雙雙形成規訓，女主角的內心被那句，“我們的世界遠非現實世界的那般痛苦”等臺詞一語中的，從而將女主角內心世界中的痛苦，豁然揭開又旋即豁然縫合，這種瞬間的復雜意象對女主角的情感形成了一種基于靈魂的形而上的升華。[3]
（三）嬗變與救贖
《夜行動物》在其中的時尚元素與華麗象征雜糅之下，一齊奔向了意象化的一種藝術化升華，這種藝術化升華透過層級遞進的由時尚精致的視覺元素表象化表達，與巧妙華麗視覺語言的抽象化表達，將那種愛與生命的意義完美且深度地在靈性的高度上融合為一體，以一種男主角對于女主角的愛的深沉詮釋著愛情，以一種女主角對于生命的美麗與殘酷的認知徹解了生命的意義。導演湯姆·福特以其犀利的跨界視角，與高超的審美技法，在充分體現著影視藝術作品觀賞性的同時，以一種開放式的結局，而向觀眾傳達出了一種以跨界新銳設計理念所依托著的情感意象升華的另類表達。[4]影片以雙重戲中戲的形式，與多線和復線敘事的技法，由時尚和華麗表象與抽象，共同驅策著女主角的嬗變與救贖，而戲中戲的殘酷敘事，對現實中的女主角，已漸變為夜行動物的她進行了逆向正效的成功救贖。
結語
《夜行動物》的執筒者，是創建與引導時尚帝國的湯姆·福特。這部影片表達著湯姆·福特對于時尚的表象化理解，同時，湯姆·福特更以其高超與華麗的抽象化表達，將其跨界新銳設計理念提高到了一個難以企及的境地。客觀而言，與時尚界的瞬息萬變有所不同的是，湯姆·福特的這部影視藝術作品將成為電影史上的一座里程碑。影片的成功之處，恰恰在于透過對愛與生命意義的闡釋，成功地完成了對影片中女主角生命救贖，同時，更向世人傳遞出了一種理想與現實兩難選擇下，充分尊重愛與生命的雙重抉擇。
參考文獻：
[1]吳悠.論先鋒派表現主義電影中的典型視覺元素設計對當代實驗電影的影響——以《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都靈之馬》 為例[J].科學咨詢（科技·管理），2017（3）：63-64.
[2]艾欣.聯早期科幻電影與先鋒派藝術運動的融匯——以《艾莉塔》為例[J].當代電影，2017（3）：158-160.
[3]李相.電影場景設計的美學演進——從《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到《發條橙》[J].裝飾，2015（5）：15-21.
[4]嚴彥.先鋒電影：理論及其觀眾心理分析[J].西華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5（3）：49-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