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丁
由馮小剛、姜帝圭監制,孫皓執導的電影《壞蛋必須死》是部類型獨樹一幟的“中國制造”作品,集公路懸疑喜劇各元素于一體,對于一直跟隨并協助馮小剛導演拍攝電影的學徒孫皓,他是如何把控自己的大銀幕處女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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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也是《壞蛋必須死》的編劇之一,故事有一點黑色幽默,怎么想到拍這樣一個故事的?
孫皓:其實黑色幽默這個元素,是在寫劇本的過程中一步一步地顯露出來的,就是這個人在這個特定的狀態下,他應該做一個什么樣的反應,有很多時候不是說你想編他,我跟我編劇寫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覺得這個人物的走向好像是“他自己就應該是這樣了”。他在某個支線、某個時間點上,他就應該碰到怎樣的另外一個對手,好像這個是水到渠成的事,寫劇本還是挺有意思的。
問:電影里融合英國蓋里奇那樣的黑色喜劇,和日韓黑幫片的風格。那么兩種氣質放在一起,怎么樣才能不違和?
孫皓:對,這個平衡從劇本方面就挺困難的。我也是“光腳不怕穿鞋的”。大家如果喜歡你就好,不喜歡你的話,你會想為什么,是劇本不夠還是其他原因,后面就慢慢進步。畢竟第一部長片,有很多遺憾之處。
問:具體的遺憾之處是?
孫皓:幾乎每天都有遺憾,比如每天早上出工覺得太陽怎么走得那么快啊。一會兒就到中午要吃飯了,吃完飯拍不了多少,馬上太陽就下山了。也是自己的經驗欠缺,如果是馮小剛導演會控制的更好。如果沒有控制好,就有周期的問題,各方面的壓力會有一些。其實我一直想的是要拍一個好玩的電影。我們也可以寫文藝的個人化的東西,我也喜歡。但是我們不得不面臨一個現實的問題,現在中國電影市場的大環境下,可能我們拍一部電影不會有第二部了。這對年輕導演編劇來說,挺殘酷的。我們必須考慮怎么樣更多的人喜歡,這樣才有下一步拍電影的機會,我們都在圈子里工作多年,說到收入真的很少,能夠支撐下來,還是喜歡電影。
問:最后好像因為片長的問題還剪了一些,有沒有遺憾?
孫皓:其實遺憾的地方特別多,劇本上的刪減比最終呈現的損失更大。有兩大組戲,一大組是我當時都設計好的一個長鏡頭,大概要四五十秒的一個場景追蹤的戲,因為片長的原因在劇本階段就刪掉了;還有一個就是現在看到的直接把黑豬就找到了,我們原來劇本里設計的是大頭在加油站的時候把這豬換吃的了,哥幾個團聚之后,說,東西呢,等于團聚之后這豬沒了,他們還要去找這豬,還有那么一大部戲,但是因為片長的問題他們都在劇本階段給刪減掉了,我特別喜歡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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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評價一下孫藝珍和陳柏霖在片中的表現吧。
孫皓:我覺得首先能夠請到柏霖和孫小姐對我來說還是挺幸運的,柏霖也是正好,看完劇本之后就特別喜歡,他覺得有意思,他跟我說他覺得這個故事有得玩,然后我們倆好好聊聊。作為一個新導演,這么一個量級的演員能給我這么高的評價,再加上我也喜歡他原來演的一些角色,我覺得柏霖是我不二的人選。
孫小姐能夠參演,其實必須得感謝馮小剛導演和姜帝圭導演的大力幫忙,我在劇本階段曾經和姜導演開過會,姜導演問我:“你覺得誰能幫你來演女主角這個角色?”我第一個說的是孫藝珍,你可能會理解我這種心情,就是我說完之后我覺得可能性不大,然后我又陸續說了幾個,因為我聽說過原來姜導演有一個戲,好像是《登陸之日》吧,他原來請過孫小姐,但是孫小姐可能因為一些原因沒有去成,我覺得姜導演這個量級的導演請孫小姐都會不那么容易,我覺得我也就是說說而已,過過嘴癮吧。但是一個月之后有一天晚上我在外面突然接到韓方制片人一個電話,他說孫小姐看完這個故事她很有興趣,他說她基本上答應能來了。其實她是我女神,從沒有想過可以和這個量級的演員一起合作拍一個處女作,我覺得這對我來說非常的夢幻,挺不真實的。
問:這次這個片子的幕后比較強,姜帝圭和馮小剛導演都是做監制,整個拍攝過程中他們都給了你什么重要的幫助?
孫皓:無疑從劇本階段開始,兩位導演就給了我很大的幫助,他們會幫你去剪一些他們認為的“贅肉”,拖節奏的,告訴我哪塊還可以加強一下。然后還有一點我覺得很幸運的就是,他們兩個監制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你必須要這樣那樣,你那樣是不對的,他們沒有給我任何一次強制性的要求,所以我的自由創作空間幅度是非常大的。他們只是在我拍的過程中去探班,然后會和我聊一些現在的近況,然后會不斷的看樣片,給我一些建議,比如說你景別的控制,攝像機的運轉,會給你一些更好的建議。
問:電影取景韓國,大家用兩種語言溝通,是不是在拍戲上也會加大困難?
孫皓:最麻煩的是時間的控制。我跟演員說想要一個狀態的時候,如果演員有疑惑,我們就會有一來二去的反復溝通,那么時間要乘以二,還要翻譯準確傳達才行。我記得有次跟孫藝珍溝通鏡頭的調度,我們溝通了一個半小時,別的人在等。
問:那您在演員的調度上,覺得哪一個環節或者誰比較容易?哪個環節比較難?
孫皓:其實對于我來說最大的難度是時間,因為濟州島是一個天氣變化特別快的地方,它上午你看是晴天,高高興興的出去了,等你到了拍攝的時候,你會發現哎這怎么陰了,然后你為陰天做準備的時候,它一會兒又起霧了,就這些東西會影響拍攝進度,時間如果完全在我的控制范圍之內,給我更長的時間我會比現在拍的更好。
問:跟這一波韓國電影人合作有什么感觸?
孫皓:我近些年看很多韓國電影,覺得他們發展確實是非常快的。我覺得如果我們審查制度再開放一些,會有很多更出色的電影,我們拍起來也不會束手束腳。而且韓國電影人相對國內電影人會專業一些,他們對事情很認真,對細節的控制更較真。我們可能覺得差不多行了,反正不在焦點內,就趕緊拍吧。他們會在有限時間內,把有可能拍到的細節做好。
關于監制馮小剛和姜帝圭
問:剛剛說您有韓國的團隊參與,您以往是有這樣的經驗嗎?
孫皓:這個必須得感謝馮小剛導演,因為在我印象里馮小剛導演第一次和韓方的團隊合作是《集結號》,那時候我在馮小剛的組里做工作,然后也結識了一些韓國的朋友,對我也算是機緣巧合,然后馮小剛導演先搭橋,然后我再和他們一起合作。
問:您剛剛也提到了馮導,好像馮導之于您,你們之間也有很多的聯系,你參與了他的很多部電影,第一次是?
孫皓:1997年吧好像,我那個時候還在校,他第一次拍賀歲片,《甲方乙方》的時候正好趕上暑假,然后捎帶著跟老師又請了一個月的假,我印象中是這樣,然后來跟了他的電影劇組,那是我第一次跟電影劇組。
問:第一次參與的是什么工作?
孫皓:場記你知道嗎?場記助理,就是不管記,專門管打板兒。(有很多大導演都是從場記趕出來的,因為他們耳濡目染的這樣。)對,因為你做場記,你要去打板兒的話,你必須要了解這個鏡頭的這個概念,用多大的鏡頭,你這個板兒要怎么樣地更清楚,對你未來拍電影是有幫助的,。
問:那慢慢地有好多電影,這一直以來,馮導的電影好像您都有參與是吧?
孫皓:對,因為《1942》的時候,我正在弄現在這個劇本和籌備,所以我就沒參加。但是《1942》還好,《1942》是一個十多年前就有的項目,所以那個時候,我跟馮小剛導演、劉震云老師,一起去河南為《1942》采風,曾經給它拍過一個小紀錄片,那個階段我在參與。但就是各種原因,擱置到那一年才拍,我在弄現在這個劇本,所以就特別遺憾沒能參與。
問:那您覺得,他在您心中是什么樣一個位置?
孫皓:真的還挺難說的,就是我覺著有的時候跟家人一樣,因為都這么長時間了都各自忙,見不著他你會想他。我前幾天晚上跟他一塊兒聊天兒的時候,我還說呢,因為我不太喜歡發脾氣,愛發脾氣的人,有的時候馮導演會在現場,因為工作壓力特別大,所以有時候脾氣會比較急一些。那我昨天我還跟他說,但是我這會兒自己拍長片的時候,我就特別能理解,因為所有的拍攝壓力都會在你身上,你要想辦法解決各種各樣的問題。一個導演可能從項目開始,一直到這個影片上映,韓方的工作人員做了一個統計,他們跟我說大概要解決3萬到5萬個問題。是這樣,很瑣碎,所以我昨天跟他說,我說我特別理解您為什么有的時候很急了。
問:馮導是一個很有個性,然后風格是比較鮮明的這樣一個導演,那您在他身上學習到關于電影,最多的是什么?
孫皓:他有的時候對于演員的那種控制,給我有特別深遠的影響,包括有一些攝影機的運動,用光的方式,演員的調度,都對我能拍成現在的電影有很大很大的影響。還有堅持。電影這事情就是誰也騙不了,只能做自己,拍自己喜歡的,最好是原創。
問:馮小剛怎么評價你的電影?
孫皓:我給自己打了六七十分。馮導是出于鼓勵我的角度,說電影很好,拍得很聰明,他很喜歡,給我打了八十分。其實我最清楚我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沒有呈現給大家,而且很多呈現的東西也是有遺憾的,各種各樣的因素。你沒能力做到是一方面,有能力但沒能做到,這才稱之為遺憾。因為時間和成本的原因,還有一些不可控的因素,有些地方沒能呈現。
關于影片預期及其他
問:《壞蛋必須死》入圍釜山電影節亞洲電影之窗這個環節,那您是什么心情呢?
孫皓:還挺高興的,但是因為我們這個片子不是參賽,只是參展,所以能夠讓更多的人看見這部片子,從這個角度來說,我還是很高興的。
問:現在中國的電影市場,對新導演來說是一個好的時代,你覺得呢?
孫皓:是,確實是,現在這個大環境真的很好。我覺得在各個方面,比如審查制度,都已經好了很多很多,然后包括各種資本的介入,都比原來好。而且觀眾的年齡段都趨于年輕化,我覺得電影更年輕化才好,我覺得上了歲數的人都更愛看電視劇吧,我也不知道對不對,反正我是這么認為的,電影就應該是年輕人玩的。
問:有些導演不是科班出身,比如郭敬明,完全是跨界來當導演的,你覺得你的優勢在哪?
孫皓:我沒有什么優勢,其實拍電影,我就是愛這行,才會一直做下來。其實我們做電影不會掙很多錢,你喜歡這個東西,覺得可以留下來,我覺得這一點挺重要的。
問:那年輕導演有沒有特別困難的地方?比如說拉投資?
孫皓:我覺得錢的方面跟之前也有點不一樣了,以前有很多人拿著好東西,但沒有人認,但這些年,只要你東西夠好,錢的方面就容易的多了。
問:那您下一部會嘗試什么類型的電影?會不會有一些馮導的影子在里面?或故意摒棄?
孫皓:不會,他對我的影響特別深遠,我跟他一起拍電影也這么多年了,說沒有影響是不可能的,并且會一直影響下去的。后邊會有幾個項目在構思,現在還不成熟。我手里有幾個劇本。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做到極致。拍第一部電影我不敢特別大膽地做這些東西,因為你要為制片方負責。如果有問題,損失太大了,承擔不了責任,我也不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人,還是要平衡很多問題。






